“離汐！赤兒！”

姒子大喝著上前，兩人卻都沒有反應，但她能感覺到相合的四掌裏有真元之力在流動，而且是從赤兒的身體流向了離汐的體內。

赤兒乃是天精地靈的小花妖，而且從未造過殺孽，身體裏的靈氣很是精純，離汐擁有五靈根，是可以接受赤兒身體裏純正火靈氣的。

“不好，靈氣接近枯竭！”姒子萬萬不能讓赤兒死，因為她知道，離汐一定不希望赤兒這樣做，所以她果斷地出手切斷了赤兒和離汐間的渡氣，卻發現赤兒在她和離汐之間早已結下了死印，既赤兒體內靈氣不渡完，這渡氣陣法便不會停下來。

以姒子的修為，她可以強行沖破這個死印，但關鍵是，強行沖破死印怕是會帶來不可預計的後果，不管這印破不破，赤兒最後都會香消玉殞，而離汐也有可能被傷。

“不管了！總比讓離汐遺憾終生來得強！”

姒子想罷，以火靈氣結出一道訣光，只見從兩人的手掌接縫處切入，兩人合掌間的真元之力迅速產生了反抗，而且合起來的力量還比姒子要厲害，姒子再次用手捏出吸靈訣，配額方才的法訣一起借力打力，好不容易分開了二人，自己也被反噬之力打出好幾丈遠。

兩人被分開後，離汐悠悠地回醒過來，一睜開眼，就看到赤兒整個人身體向下匍匐在地上，他猛地想起方才赤兒來找他時說的那三句話，感覺就像是在與他訣別。他登時心下一沈，明明看見姒子也捂著心口落在不遠處，卻仍是沒有加以理會忙去扶起赤兒。

當他看見赤兒的臉的時候，心一下子沈到了谷底。

“怎麽會這樣……這到底怎麽回事……到底是怎麽一回事！”最後那一句話。離汐幾乎是嘶吼出來的，他探了探赤兒的鼻息，已經微弱到他快要感受不到了，再探其脈搏，同樣虛有若無。

姒子也來不及調息，也跟著趕緊跑過去。用提靈智探入赤兒丹田，卻見她丹田已經變得透明，與此同時，離汐的身體也出現了異常，剛才赤兒渡了那麽多靈氣給他，他卻還沒來得及吸收轉化，現在已經開始在他的經絡和關竅內肆意亂走，如此下去，他也十分危險。

“你先調息，我保證你調息完後能見到活的赤兒！”姒子不能眼看著兩人的情況都變得糟糕。只好先安撫一個。

離汐不舍地看著赤兒，眼裏有千般不願，因為他忽然真的害怕這會成為最後一眼，但是身體內裏亂躥動的靈氣卻也不容忽視，最後，他還是選擇了相信姒子。狠心地閉上眼盤坐煉化調息。

姒子趁著離汐入定的功夫，先是給他布下了隔離陣專心調息，然後迅速帶著姒子回了自己的院子，她將自己剩餘的一點銀血獸之血灌給赤兒，最後閃坐到她對面，與她合掌灌輸靈氣。

現在，除了這種方法，她實在想不出別的方法暫時替她保命。

“師父，你怎麽急匆匆……師父，你在幹什麽！”阿依聽到動靜。好奇之下就跑了過來，卻不想一開門就看到這樣一幅情景。

姒子沒有回應阿依，阿依也不敢再亂嚷嚷，好一會兒之後，姒子才收功。下床的時候身子明顯顫了一顫，阿依忙上去扶，餘光瞥見赤兒那宛如死人的臉色，心裏一驚的同時也明白了姒子剛才的所作所為。

“沒事，你趕緊幫我將這顆丹藥給赤兒餵下。”

姒子拿出一顆丹藥遞給阿依，另一顆丹藥責備她自己服下，阿依聽話地按照吩咐做完後，這才敢向姒子問明緣由，當下又是一陣心驚，連忙退了出去讓姒子安心調息。

離汐單獨煉化火靈氣的速度很快，三日之後，那些精純的靈氣已經全部被他轉化為真元之力，而他剛一收功，姒子就帶著赤兒到了他的院子。

“赤兒的日子不多了，我已經盡力了。”姒子將赤兒交給離汐，有些不忍地說出這些話。

離汐見赤兒只能勉強地睜開眼睛，身體也比往常還要冰冷得多，就連往他懷裏鉆的力氣也使不出來，便知姒子說的是實話了。

“謝謝。”

“不客氣。”

姒子知道此時不宜打擾他們二人，所以說完那三個字後便離開了，走在山道上，她忽然之間也不知道該去哪，然後無意識地走到了絳心峰後山的小靈河。

她在小靈河邊一站就是好幾個時辰，等到日頭上了中天時，她忽然猛地一頭紮入小靈河，連避水訣都未用，在水中浮浮沈沈地嗆了好幾口後，她才罷休地掙紮爬上岸，一個人坐著發呆，一直到日頭西沈，一直到魔尊找到她。

“已經準備好，現在後悔還來得及。”

姒子站起身來，身上的水跡明明早已幹透，但莫名地就是透著一股濕意，加上風一吹，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。

“沒什麽好後悔的，早就做下的決定，我為什麽要後悔……魔尊，我問你一句話，我希望你能誠實地回答我。”

魔尊聽出了她語氣裏的傷感，也聽阿依說了赤兒的事，知道她現在必是有許多情緒湧上了心頭，便耐著性子道：“你說，我可以誠實地回答你任何問題。”

姒子轉過身，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，問：“如果現在我和冰兒一起站在你面前，你選誰？”

魔尊有一瞬間的失神，然後還沒等他說出答案，姒子卻忽然笑了，道：“我知道答案了，因為根本就沒有可比性，就像你和六師兄同時站在我面前，我……”

“我選你！”魔尊忽然打斷姒子的話，然後肯定地告訴了姒子答案。

“為什麽？”姒子不解地問。

“因為我已經失去過冰兒，而你可以替代冰兒，所以不管誰和你一起站在我面前，我都選你……別糾結於過去的遺憾，那些會遺憾失去的，都是你無法掌控的，你活著，就要學會把握自己能把握的東西。”

姒子顯然沒將那些大道理聽進去，但是這些話卻提醒了她一件事，在她心裏，魔尊早已取代了司邪，只是，她做不到那麽灑脫……

“現在你知道答案了，也應該知道該怎麽做了，修仙之人，需要看破的不止七情六欲和生死，道修至極，便要做到忘我忘心和守我守心，何須忘何須守，就是道與凡的選擇，世人都道神仙涼薄，但恰是這涼薄一念，註定了仙人逍遙而凡人用糾與七情六欲中。”

姒子再次盯著魔尊看了許久，她忽然發現，魔尊雖然修魔，但他從未有貪心，他的欲與念，甚至比修道之人還要淡，他能看透的東西，總是比她多，也比她更懂取舍，道修至極，或許，冰兒曾是他的執念，而她，現在成了他唯一的執念。

“你覺得，我做的對嗎？”她忽然想聽他說。

魔尊的手輕撫著姒子的臉頰，淺笑道：“世上沒有那麽多對不對，只有願不願意，去不去做，每一個決定都有一個結果，但最後結果的好壞，卻可以自己把握。”

姒子深吸一口氣，心裏剛有了決斷，就見玉銀也銀袍飛舞地朝這邊走來，他依舊一副晦深如海的樣子，看著姒子的時候眼底有擔憂之色，顯然他並不希望姒子這樣做。

“你真的——”

“是的，非這樣做不可。”

姒子沒等他說完就打斷她的話，然後只身率先到了吸風谷。

吸風谷內，魔尊早已經布下了結界，姒子體內有魔尊獨有的魔息，暢通無阻地走了進去，隨後魔尊和玉銀一前一後地進來，兩人分坐在姒子兩側，準備施法。

施法之前，玉銀明顯還想要再勸姒子，但就是忍著沒說，姒子實在受不了他那沈默的性子，幹脆自己開口，道：“你是否會將我分裂雙元神的事情說出去？”

玉銀眸子裏劃過一抹沈痛，姒子看得分明，然後他便道：“自然不會，這一點你放心。”

“既然你不說魔尊也不說，就沒人會知道，你擔心個什麽勁，等我元神出體能自己尋找肉身，此事就算瞞天過海了，你大可不必做出這種捅破了天的樣子。”

玉銀被姒子說得無言以對，以前冰兒膽子雖大，卻也沒有現在的姒子大，幾度走上了仙魔雙修之路，畏懼之心卻越來越少，還企圖以修仙之體控制本體生出的魔修傀儡，當真是千千萬萬年來大膽的第一人。

“廢話少說，開始吧！”姒子見玉銀眸光越來越深，終於連話也不肯再與他說。

魔尊和玉銀對視一眼，分別凝出兩股氣，一仙一魔，卻有強有弱，兩股氣同時進入姒子的身體包裹她的半個元神，姒子的元神頓時因為兩股力量的對峙分成兩道虛影，然後玉銀加持更強的法力，其中一道虛影影形加實，慢慢形成一虛一實，最後兩人同時一點頭，讓強大的力量迅速地穿透了姒子的身體。

三個時辰之後，姒子元神被徹底分為一強一弱，虛弱的魔元神源源不斷地吸收著魔尊身體裏的魔息，而強大的靈元神則被玉銀溫養著，隨著姒子元神慢慢得以修補，魔尊和玉銀的目光也越變越深。

他們分明感覺到，姒子身體裏的靈魔之氣與他們的真元慢慢合一，他們不僅沒有耗費真元，反而共同地得到了提升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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